婆婆

農曆3月23日，天上聖母媽祖聖誕，也是婆婆的忌日..

對，我的公、婆忌日只差一天..

記得結婚的時候，所有的親戚看到婆婆都跟我說我有個好婆婆..
生老大回去請滿月酒，媽媽看到婆婆對我的呵護也說我很幸運有個好婆婆...
我也打心裡希望將婆婆當娘看也希望她把我當女兒..

結婚頭幾年..過年時間排七紅點到後來的麻將.....婆婆總是負責煮點心讓幾個媳婦安心圍桌對賭..
平常我回去，早上6點不到婆婆已經灑掃庭院外加早餐煮好..在房門外叫我起床吃早點..
天ㄚ，習慣台北生活的人應該都會很恨早上5.6點被叫起床...但我真的也覺得我有個好婆婆..

但是...自古婆媳問題多，我雖沒和公婆同住也沒有免疫..
剛結婚時我娘40多歲，婆婆已經60幾歲....
我常常沒辦法理解婆婆的邏輯..很自然的遇到相處問題我心裡就會有個比較聲音....我媽都不會這樣都不會那樣..
(在我娘也成為人家婆婆，當弟媳也和我那時同樣想法的時候...
我就是拿我和婆婆的例子告訴弟媳..天下婆婆都是一樣的，有一天我們當了婆婆應該也一樣啦)
加上嫂子們七嘴八舌..漸漸的我雖然不覺得她是惡婆婆但也和她親不起來..

我自認我不是個孝順媳婦但也不是不孝媳，不凡事順從但也不忤逆...盡好我當媳婦的角色就好..

每次回家..嫂子們上班的話就是我煮晚餐，下午3點不到....婆婆開始喊我煮晚餐..
婆婆3點喊煮晚飯我會回她...才3點，現在煮太早了，嫂子們回家吃都冷掉了不好吃啦...
婆婆還是不放心說...卡早煮勒卡好啦...
那我就進廚房，雖不煮飯還是在廚房裡摸摸弄弄.......
她看我人已經在廚房就不會唸了，而我樂的在廚房裡享受我的個人時間...

婆婆年紀越來越大變的嘮嘮叨叨，尤其在公公過世後...也許因為寂寞也許因為失去伴侶..
個性巨變到住附近的嫂子們都不太願意和她多交談..只有我回去時會和她說話..
嫂嫂們說...妳比較會討好她，她就和你有話聊...
而其實..我和她聊的生活瑣事也許就像她叼唸的誰誰誰怎樣...我從來也不知道她說的那個誰我認不認識..

我常說...我們怎樣對父母，以後孩子們也會怎樣對我們..
我怕以後我的媳婦們不理我所以我不敢不理婆婆..

但是..
和婆婆婆媳20年..這20年裡有段時間我恨透他護子不愛媳的作風，而氣到連回去都不想...
那段時間我和木頭的婚姻幾乎走不下去，她又護子不愛媳..我對這段婚姻幾乎是放棄狀態..
那時...阿女告訴我..做人一天妻就得做人一天媳，媳婦本份你做到就好..
我很不甘願，很不情願...可是我還是聽阿女的話跟著木頭回鄉去過年...
回到家裡，一聲"阿母"打過招呼我就躲進二嫂家..以前那種婆媳倆促膝談心的情景不復見..
這樣的情況持續好幾年...我一直沒辦法打心眼裡原諒當初婆婆的那席話...

一直到婆婆80歲那一年....過年我回家...
初三那天我和朋友出去玩回來還沒上牌桌，拿著相機到處亂拍..走到前面婆婆獨居的老家屋子前..
庭院裡沒半個人(大家都在二嫂這邊玩牌，打麻將)，婆婆一個人坐在屋簷下低著頭在打盹...
剝駁老屋+打盹的老婆婆=我的良知被喚醒
那一刻...我看到了我為人媳的不該..我走過去叫了她，她咧著嘴對我笑..
那笑容。其實和我初見她那一刻並無不同，不同的是我們的角色和我對她的心情...
她，縱使有千般不對，縱使無法疼我如女...
可是..公公病情嚴重那幾年她堅持自己照護不麻煩我們這些子媳...
公公過世後她堅持獨居，為的也是不想麻煩我們..
而且...80歲了...她還有多少日子能讓我叫她阿母...我還和她計較什麼??

她去世前那個年的年前她到家裡來住了幾天，這是婆媳20年第一次我單獨面對和婆婆相處那麼長的時間..
(木頭上班後就我和她，她不習慣都市大樓不下樓，我則因為她在不敢亂跑，家裡空間又小..形成除了睡覺之外，我們都幾乎面對面的密不可分生活模式)
剛聽她要來，我其實有點擔心我的火爆脾氣怕會上演不孝事件..但是擔心沒有用，我沒有任何理由推拖或拒絕..
那幾天讓我更了解婆婆的孤寂，那幾天也讓我更知道人家說老人小孩性...順著她哄著她就好...
而且有一天，她半夜2點多起床上洗手間..看我還在廚房忙..
從那時起，她對我的噓寒問暖就如我當初希望的她待我如女..

可惜....這段時間太短了，因為，不到半年...她就走了...
ㄚ娘說...她可能知道你一直遺憾沒和公婆同住...來了你心願的..

我想，也許吧....

到今天婆婆逝世2年了...
想到那個在老屋屋簷下打盹的畫面.......我心裏還是酸...